原创 赛博研究院

【编者按】2020年10月，世界经济论坛（WEF）全球国际贸易和投资未来委员会发布报告《推动亚洲数字贸易发展》（Advancing Digital Trade in Asia），指出近年来亚洲数字贸易快速崛起，并阐述了七大发展趋势。同时，报告指出，亚洲在数字贸易规则制定和探索方面也走在世界前列，并在众多贸易协定中有所体现。但除了可分享的经验，亚洲各国政府也面临政策方面的众多挑战，包括数据跨境传输政策、消费者保护、数字贸易便利化、新兴技术和数字税等，都是产生争论和富有挑战性的关键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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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贸易的兴起

COVID-19和相关的封锁强化了数字经济的重要性。

数字贸易并不新鲜。世界贸易组织(WTO)早在20多年前就已开始着手处理数字贸易和电子商务带来的影响，并于1998年制定了工作计划，研究电子商务的规则。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互联网已经成为更广泛的商业活动的关键。新冠肺炎疫情以及全球许多地区的相关封锁强化了数字经济的重要性。那些没有网上业务、沟通手段有限、为客户、供应商和销售商提供服务、以及为网上购买的商品送货的公司，都在为生存而挣扎。

数字贸易至少包含四个方面：

1、数字商品和服务，例如应用程序、软件和视频服务；

2、数字化交付的有形商品和服务，比如在线购物、预订旅行或网上银行；

3、有形商品和服务贸易的数字推动者，如数字物流跟踪、支付或保险产品和网络安全等数字交易；

4、新兴的变革性数字技术，如人工智能、物联网、3D打印、大数据和区块链。

本报告探讨了亚洲各国的贸易和政府官员如何应对该地区数字贸易的爆炸性增长。不断变化的数字贸易定义并不总是与现有的贸易协定完全一致。传统贸易协定将商品和服务分开。大多数贸易协定都倾向于把数字贸易归到“电子商务”的标题下，然而许多协定都有与数字贸易其他方面相关的章节。

为了管理复杂性，最新的“仅限数字领域”的贸易协定包括了各种创新的应对措施。本报告考察了新的发展趋势，并考虑了数字贸易协议和其他监管回应可能会如何影响亚洲数字贸易的增长，例如数字税收政策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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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贸易的发展趋势

数字生态系统、区域独角兽、物理/数字接口、云服务、订阅服务、支付解决方案和网络安全威胁都值得关注。

数字贸易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这使得理解当前的游戏状态具有挑战性。不过，从亚洲的经验来看，至少有七个重要趋势值得关注。

1.数字生态系统日益将亚洲联系在一起。这些是数字贸易中相互关联的要素组成的网络，而不是简单的独立服务。微信可能是最明显的例子，因为它允许企业和用户通过一个支付系统在一个地方进行广泛的商业交易。微信允许用户在不离开应用程序的情况下，通过社交媒体、购物、游戏、健康管理和支付等多种渠道进行信息、照片分享和新闻消费。它还允许用户使用微信帐户登录到其他应用程序，而无需重新注册。其他创造了完整生态系统的平台包括Gojek，它允许印度尼西亚的用户购买任何东西，从当地交通到食品递送和购物，用户甚至可以让服务提供商上门提供按摩或理发服务。阿里巴巴、Grab和Google-Jio等平台也提供类似的综合服务。

2.亚洲正越来越多地被地区独角兽联系在一起，在亚洲以外的地区，人们可能不太熟悉这些企业。这些公司正在开发一系列新的创新，并推动该地区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的贸易模式。例如，新加坡市值最大的公司Sea，它标榜自己是“全球消费者互联网公司”。Sea提供三个关键平台，包括用于在线游戏和出版的Garena，在线购物网站Shopee，以及一个名为SeaMoney的支付和金融服务平台。其他著名的亚洲独角兽公司包括Lazada、Tokopedia、Line和Kakao。

3.亚洲公司在提供物理/数字接口方面处于领先地位。这包括越来越多地使用5G技术来推动越来越多的活动、物联网实现、浸入式技术应用和各种类型的增强现实平台。

4.亚洲正日益成为云服务的中心，包括数据收集和数据分析等。到2020年，亚洲的数据中心数量已经超过了美国。

5.和许多其他地区一样，亚洲消费者越来越多地寻求各种类型的订阅服务。这包括OTT互联网服务，以及流媒体和直播的爆炸式增长。该地区的企业已开始转向直播，将其作为一种销售商品的方式，从鱼类和农产品到“虚拟”贸易展销会上的商品，五花八门。公司、组织和平台纷纷通过网络研讨会和其他虚拟会议，将以前的线下内容转移到线上。要看看流媒体服务在亚洲的影响力，下面数据可以作为强有力的说明：2020年8月的路易威登时装秀在该公司网站上有8.4万次观看，但在微博上有6800万观众，抖音上有1800万观众，腾讯上有800万观众，在其他平台上还有数百万人观看。

6.如果企业不能得到回报，让企业转到线上是行不通的；因此，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提供金融解决方案来解决这一问题，包括创建数字钱包和嵌入Grab或微信等平台的其他支付解决方案。企业也意识到提供在线金融解决方案的机会越来越多，包括保险、贷款等。在某些情况下，这些解决方案可以为较小的公司或个人提供新的途径，以获得基于不同数据收集的服务，这些服务以与传统银行服务不同的方式评估风险。

7.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和消费者转到线上，不正当行为的机会也在增加。这包括人们熟悉的网络安全威胁，如电子商务网站上的网络钓鱼、勒索软件攻击和恶意机器人，以及物联网攻击或密码劫持等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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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亚洲贸易协定中的数字贸易问题

该地区的协议在数字贸易规则制定方面一直走在前面。

一段时间以来，亚洲贸易官员一直在努力解决数字贸易问题。例如，2010年首次签署的东盟-澳大利亚-新西兰自由贸易协定(AANZFTA)，在电子商务方面有篇幅很长的一个章节。它包括一些重要的内容，例如要求缔约方采取电子认证措施，并接受基于国际准则的数字证书，提供网上消费者和数据保护，以及朝着无纸贸易的方向发展。

东盟的10个成员国(文莱、柬埔寨、印度尼西亚、老挝、马来西亚、缅甸、菲律宾、新加坡、泰国和越南)也参与了一系列的尝试，以改善该地区的数字贸易。但在试图锁定数字贸易规则方面取得的最重要进展，可以在一系列区域贸易协定中找到，首先是CPTPP，其中包括澳大利亚、文莱、日本、马来西亚、新西兰、新加坡和越南。CPTPP在电子商务一章和其他章节提供了一系列承诺，处理与数字贸易有关的问题。在CPTPP基础上，智利、新西兰和新加坡于2020年初签署了《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议》(DEPA)，澳大利亚和新加坡于2020年8月签署并批准了《数字经济协议》(DEA)。虽然这三项协定的具体内容各不相同，但它们都有一套相似的总体目标，包括需要：

-减少数字经济的贸易壁垒

-建立兼容的标准，加强监管协调，以促进互用性和信任

-包括合作和能力建设机制，特别是对数字领域的小公司

-同意透明度和公私协商

-鼓励网上跨境消费者信任

-考虑未来合作的创新监管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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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贸易政策的挑战

数据跨境传输机制、消费者保护、数字贸易便利化、新兴技术和数字税是争论的关键领域。

4.1数据跨境传输政策

对各国政府来说，最具挑战性的领域之一是确定跨境数据流动的范围和规则。显然，数字贸易的其他方面都依赖于信息和数据流，因此在这一基础层面制定规则和监管设置至关重要。

然而，事实证明，即使是在有限的几个国家之间协调政策方法也具有挑战性，部分原因是数据传输要求通常与国内隐私法有关，而这些法律在该地区的演变方式各不相同。现在出现了关于数据是否应该流动，哪些类型的数据可以/不可以流动，以及本地化是否会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的争论。

经过多年努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的16个成员国未能就数据跨境自由流动达成类似CPTPP、DEPA和DEA的协议。官员们同样无法就是否应该限制信息的存放和处理地点达成一致。因此，RCEP中没有包含数据的自由流动和数据本地化规则。

几年来，东盟官员一直在致力于建立一个“数字数据治理框架”。该框架将涵盖不同的要素，包括与隐私保护规则、数据分类规则和两种明确的机制相关的规定，实体企业在成员国之间传输数据时可以使用这两种机制，同时保持遵守各国法律。在细节上达成一致是很棘手的；东盟10个国家在数据政策方面的国内做法和有效执行不同政策的能力方面各不相同。尽管如此，在跨境数据传输机制方面的努力仍在进行中。

4.2消费者挑战

随着消费者越来越多地订购海外货品和服务，他们必须应付一系列保障消费者权益的挑战，例如欺诈、掺假或假冒商品；欺诈行为；虚假广告；付款问题，包括在没有收到货物或服务的情况下付款；以及无法管理跨境退货。一些政府正在调整有关数字空间消费者保护的规则和规定，而另一些政府尚未解决这些问题。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会破坏人们对数字空间的信任，削弱企业成功利用数字空间的能力。

4.3数字贸易便利化

数字贸易便利化包含许多要素，包括数字基础设施和缩小整体数字鸿沟的努力。在一个多元化的亚洲，管理基础设施问题可能是一项挑战。对大多数经济体来说，关键是移动技术和移动应用程序和解决方案的崛起，而不是对宽带连接的大力关注。然而，该地区的互联网连接、能力和技能分布仍然不均匀。

对电子商务商品而言，贸易便利化包括一系列措施，以更快、更容易地将更小尺寸、更小价值的包裹跨境运送。由于电子商务往往带来较低的利润，交易和物流成本必须保持在最低限度。否则，海外贸易的好处很快就会被浪费掉。亚洲在管理这些商品相关问题方面的政策不一致，包括各种各样的最低限度，这可能会严重影响小型企业将小型消费品跨境运输的能力。

亚洲经济体正在慢慢走向无纸化贸易。联合国亚太经济社会委员会(UNESCAP)已经制定了一项条约，鼓励各国政府向无纸化贸易框架迈进。多年来，东盟一直致力于创建国家单一窗口(NSW)，并将这些系统统一为东盟单一窗口(ASW)。

承诺的政策还没有实现，使得企业在整个地区的货物运输过程中，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书面要求。与此同时，海关官员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压力，需要更有效地管理边境上堆积如山的包裹。这类交易的数量使得公司更容易从事欺诈活动，包括不当申报内容。

该地区的一些海关可能正在努力解决对数字交付服务征收关税的问题，比如下载书籍、音乐、软件和其他数字产品。目前，此类活动受到世贸组织暂停对电子传输征收关税的限制，但如果这一限制没有延长，亚洲一些政府正准备开始征收数字关税。虽然在一些贸易协定中，包括CPTPP、DEPA和DEA，已经永久性地延长了禁令，但RCEP中没有加入类似的条款。

4.4创新技术

数字贸易发展极其迅速。监管和法律变化的速度不同。两者之间的不匹配可能相当明显，尤其是在创新技术方面。政府还没有为一系列潜在的重磅技术，如人工智能、物联网和区块链梳理出治理方法。现有的贸易协议倾向于将这些想法归入未来合作和发展的领域。

就目前而言，这种做法可能相当明智。但在某种程度上，各国政府将需要弄清如何实施合作、制定和批准国际标准，并开始设计一致的政策和监管框架，以更有效地解决跨境数字贸易中的广泛问题。

4.5数字税政策

贸易官员传统上认为，税收政策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之内。然而，数字经济的蔓延使得这种“放手”战略已经不再适用。在促进或扰乱贸易方面，数字税收的作用越来越大，就像关税、海关和其他边境程序，或通常与跨境服务贸易相关的许可和资格问题一样。

税收政策的变化和讨论已经在许多领域进行，例如数字化背景下的企业所得税改革以及增值税/商品和服务税的更新，以使各国能够有效地从在国外供应商在线购买的商品和服务税中收取税收。然而，对数字贸易最重要的是数字商品和服务税的普及。一些国家正在对境外科技企业在线销售商品和服务的收入征税。从最初对广告收入征税开始，税收逐渐延伸到各种各样的电子商务销售。

对数字服务和数字交付的商品征税可能具有挑战性。企业在许多市场中并不总是（甚至从未）有实体存在。有效地征税，尤其是在服务交付方面，可能难以管理。各国都在使用广泛的概念，比如，将面向其辖区内所有消费者的在线销售或广告创造的收入，以及通过当地IP地址(比如居民使用的智能手机)促成的收入，纳入应税收入的范畴。预计这一范围还将进一步扩大，涵盖尽可能多的数字内容，包括软件、音乐和视频，流入企业和消费者之间通过各种数字平台进行的在线交易。

尽管目前尚不在讨论之列，但数字服务税可以扩展到未来的各种活动，包括物联网交易。鉴于COVID-19推动了数字经济的全面发展，以及随之而来的围绕实体商店的传统税基的瓦解或减少，各国政府将更加迫切地寻求通过从数字经济中收取收入来弥补收入不足。尽管数字税的设计各不相同，但大多数都是针对超过一定门槛的销售额。当以预提税的形式管理时，规模较小的电子商务企业可能会面临特殊的挑战。企业可能会被要求从其向海外电子商务公司支付的广告或销售款项中扣缴税款，这将影响利润和营运资本。

长期以来，数字经济被视为促进了“微型跨国公司”的崛起，因为它承诺，任何地方的任何公司都可以在全球找到客户。不一致地应用数字税收制度，尤其是那些繁琐且成本高昂的税收制度，可能会迅速削弱这一愿望。在不同司法管辖区征收的各种单边税收，不利于全球数字贸易和电子商务的增长。为了避免这一结果，将需要更好的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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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

本报告描述了亚洲数字贸易的趋势、政策创新和挑战，以帮助为未来的讨论提供参考。即使在新冠肺炎爆发前的世界，数字贸易也在亚洲迅速发展，参与数字化买卖的公司和消费者数量越来越多。到2019年，东南亚互联网经济的规模已经达到1000亿美元，在短短四年时间里增长了两倍。此类活动大部分都是跨境进行的，疫情只是加速了这一趋势。

然而，要想保持这一增长轨迹，就需要官员们持续关注，以有效地应对跨境数字贸易兴起带来的一系列挑战。尽管一些亚洲国家的政府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并通过一系列贸易协议锁定类似政策，但这些条款尚未遍及全球。即使在最新的“仅限数字领域”的协议中，仍有一些要素尚未开发。应对数据跨境传输、数字贸易便利化、消费者政策、创新技术和数字税收等问题可能会非常复杂和富有挑战性。

编译 | 李宁/赛博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