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避险联盟网

“我不认为两国之间会突然陷入并持续任何形式的真正贸易战。两国的经济利益如此巨大，他们也是世界进步的主要依靠所在，两个聪明的国家不会做如此极端愚蠢之事。——巴菲特”

一个朋友说，他要在京东6.18打折活动时买一本《论持久战》来学习。的确如朋友所说，近期随着贸易战的不断升级，网络上出现打持久战的声音越来越多了。但静下心来想想，笔者认为美中贸易战不会是持久战。关税不会是永久选项，仅仅是谈判的筹码而已。正如奥马哈的智者——沃伦·巴菲特所言：“与对手谈判时，有时最好的技巧是半疯般的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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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美中高度依存的经济关系以及中国是全球供应链中心之一的现状，决定了贸易战不仅会两败俱伤，而且是全球皆输的结局。

根据普鲁金斯研究所2019年2月发布的报告(Meltzer and Shenai, 2019), 美国从美中经济关系中得到的好处远远超出普通人的理解。国际贸易提高劳动生产率，把就业机会重新分配给更有效率的产业部门。

在美中贸易中，美国一些经济部门如农业、服务业的就业机会明显增加，但另一些部门，尤其是低工资的制造业部门，就业机会减少。例如，1995年到2001年，美国出口部门创造了约660万个工作岗位，并且最近的数据显示，美国的农业、服务业与资本等部门向中国出口支撑了180万个工作岗位。美国的消费者也从中美贸易中受益。从2000年到2007年，从中国进口的更低价格的商品为美国消费者节省了2020亿美元，这相当于制造业部门失去的每个工作岗位值101,250美元。

当然，与中国的贸易也导致了美国制造业部门工作岗位的减少。从1999年到2011年，56万个制造业工作岗位由于面临中国进口的竞争而消失。考虑到上游效应，约有200万个制造业与非制造业部门的工作岗位由于面临中国的竞争而消失。然而，这些数据，可能夸大了工作岗位的消失，因为它没有考虑美国从中国进口提升美国增加值的部分。

中国仍然有大量加工贸易，这对全球价值链至关重要，因为从美国进口的低附加值产品加工后再出口到美国与全球，然而高附加值部分，如产品研发设计、分销、零售等在中国之外。例如，每一台从中国进口到美国的苹果手机，记为240美元进口，但中国附加值仅为8.50美元，即3.6%，然而美国的附加值却为70美元左右。这个例子表明，美中贸易适当的统计方法应该考虑从中国进口的附加值部分，这样，从中国进口对美国制造业工作岗位流失的影响就减少了32%。从贸易附加值的角度观察，美中贸易对美国制造业的负面影响更小些。从美国公司业务的重组以及创新来看，它们已经适应来自中国进口的竞争。事实上，自2010年以来，美国制造业工作岗位已经增加了120万个。

美中之间的贸易逆差也不是一个可以用来衡量双方关系健康与否或对就业影响的标准，虽然这是特朗普政府聚焦的标准。双边贸易逆差需要根据总的贸易逆差进行重新评估，而美国总的贸易逆差更多是美国低国内储蓄率需要海外资金流入美国满足国内投资需求与购买美国国债需求的反映，而不仅仅是美国出口限制的反映。

不把减少美中贸易逆差努力的重点放在储蓄-投资缺口上，将仅仅改变美国贸易逆差的构成而不会改变总体贸易逆差。

把美国贸易逆差看作是美国经济的排水管也与事实不一致。在经济强劲增长与高就业率时期，美国的贸易逆差也在增长，因为从海外的资本流入支撑了国内投资与消费的增长。而在经济停滞与失业率攀升时期，贸易逆差也在减少。正如下图所示，美国贸易逆差与就业存在很强的相关性。

图1：美中贸易逆差与美国总就业

来源：Joshua P. Meltzer and Neena Shenai, 2019

另外，还需要从投资维度来看双方贸易逆差。如果从美国公司与中国公司在相关市场的投资来看，美中的经济关系是一种更加平衡的关系。美国公司是中国重要的投资者，并通过他们的子公司销售服务中国市场。相反，中国公司更依赖于出口到美国市场。正如图2所示，通过旗下控股或参股公司的销售，美国公司卖到中国的，比中国公司卖到美国的多。

图2：美国公司与中国公司在相关市场的贸易与商业活动

来源：Joshua P. Meltzer and Neena Shenai, 2019

除了美中经济关系高度依存之外，中国也已经是全球供应链的中心之一。一份由世界贸易组织（WTO）与经合组织（OECD）等机构共同发布的报告显示（WTO, IDE-JETRO, OECD, UIBE, World Bank, 2019），中国已成为增加值贸易的重要参与者。比较全球增加值贸易2000年与2017的情况，欧洲与美国的结构并没有显著变化。然而在亚洲，局势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中国已取代日本成为全球三大中心之一。中国不仅与其他两个中心，美国与德国，有着重要的联系，同时也与诸如日本、韩国等几乎所有亚洲国家以及巴西、俄罗斯、印度等新兴市场国家联系紧密（图3）。

图3: 增加值贸易的供应中心

来源：WTO, OECD, World Bank, UIBE, IDE-JETRO；注：圆形的大小代表了该国占总增加值贸易的比重

英国市场研究机构IHS Markit在一份报告内也表达了相同的观点（IHS Markit, 2017）。调查结果显示，中国被越来越多的受访者认为是重要的采购地（图4），但中国不再像过去那样被普遍认为是一个廉价的采购地。在2012年的调查中，70%的受访者将中国视为低成本采购地，而这一比例在2016年已显著降低至50%以下（图5）。报告称这意味着“中国已成为一个中心，甚至是全球供应链的中心，而非仅仅是个廉价的外包目的地”。

图4: 受访者对采购地的偏好程度

来源：IHS Markit

图5：受访者对“中国仍将是低成本采购地”的看法

来源：IHS Markit

全球经济的紧密相联决定贸易战不会有赢家。多个研究表明，贸易战若继续升级下去，全球GDP会下滑0.6%，而中国会下滑0.9%，美国会下滑0.7%，全球将为此付出6000亿美元的成本。5月份全球股市已经为此蒸发了5万亿美元。

其次，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美国人民将看到美中经济关系的真相。

自5月10日，美国宣布对中国2000亿美元出口商品加征25%关税并随后公布3000亿征税清单以来，美国企业与人士要求停战的声音不绝于耳。5月21日，包括耐克、安德玛、阿迪达斯、Foot Locker（美国最大运动鞋零售商）和UGG等在内的170家鞋类零售商已致信白宫，要求特朗普立刻从301条款清单中去除鞋类产品，称这对“我们的消费者、我们的企业和整体美国经济来说都将是灾难性的”。

这些企业在联名信内给出了以下主要理由：

关税的上涨会影响到所有鞋类产品和我们社会的每个阶层。事实上，行业的贸易协会（FDRA）预计您的提议将会让消费者每年额外承担70亿美元的支出。

美国对所有消费品的平均关税仅为1.9%，鞋类产品的平均关税却有11.3%，最高可达67.5%。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增加25%的关税意味着一些美国工薪家庭将为他们的鞋子支付高达100%的关税。这是不可理喻的。

即使我们开始从中国迁出供应链已有一段时间，但鞋类是资本密集型产业，供应链的决策需要数年的规划，企业不可能为了适应这些变化而直接搬走工厂。任何提高从中国进口的鞋类商品关税的行为会给美国消费者带来直接和长久的影响，同时也会威胁到我们行业内许多公司的经济生存能力。

您提出的对所有中国进口商品加征关税的建议是在要求美国消费者为此买单。现在是结束这场贸易战的时候了！

5月24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在一项研究报告中指出（Cerutti, Gopinath and Mohammed, 2019），美国和中国的消费者显然是贸易紧张局势的受损者。因关税上升造成的成本几乎全部由美国进口商承担。从中国进口的（关税加征前）跨境价格几乎没有变化，关税加征后进口价格急剧上涨与关税幅度一致。一些关税已转嫁给美国消费者，如对洗衣机加征的关税，其余部分则由进口商通过降低利润来吸收。关税进一步提高可能会同样地转嫁至消费者。

如不能解决贸易分歧以及其他领域（例如，涉及若干国家的汽车行业）发生进一步升级，可能会进一步削弱商业和金融市场情绪，对新兴市场债券利差和汇率产生负面影响，并导致投资和贸易增长放缓。此外，贸易壁垒增加将扰乱全球供应链，并影响新技术传播的速度，最终导致全球生产率下降和福利减少。进口限制增加还会降低可贸易消费品的可负担程度，对低收入家庭造成不成比例的损害。

5月30日，福克斯商业新闻网刊登了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经济学家Gary Hufbauer博士的评论文章，题为《特朗普必须叫停愈演愈烈的中美贸易战，否则为时已晚》（Fox Business, 2019）。

文中指出：“来自耶鲁、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及哥伦比亚大学的一项最新预测数据显示，关税已为美国消费者额外带来了每年690亿美元的开销。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the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表示，火力全开的贸易战将会最终烧掉3000亿美元。这些预测表明，在现行关税政策下，一个中等收入水平的美国家庭今年将会因关税政策而额外开支500美元。如果贸易战升级到火力全开的地步，那么这一开销将高达2200美元。就业市场同样会被波及。因为这场烧钱的战争，455,000个工作机会岌岌可危。到最后，受到伤害最大的还是消费者，美国企业也会因这项贸易政策在扩大再生产及创新方面采取消极政策。”

6月1日，布隆伯格撰文呼吁美国国会限制特朗普制定贸易政策的权力。布隆伯格强调，特朗普不理解贸易是互利的事情，加上他蔑视国际规则，这已经威胁到美国设计和建立全球经济秩序。美国宪法将制定贸易政策的权力赋予国会。由于诸多权力正被有系统地滥用，国会有必要采取紧急行动制约总统继续实现毁灭性贸易政策。

第三，是美国人民，而不是由特朗普决定贸易战的时间长度。

美国的政治制度决定了这场贸易战的时间长度不是由特朗普决定的，而是由美国人民决定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越来越多美国人民了解美中经济真相，特朗普对美中贸易片面的攻击将会越来越得不到支持。近期，盖洛普的民意调查数据也表明，他的支持率在下降。接下去的问题是，当关税开始损害美国商业与投票人的利益时，而中国与世界各国对他发起的贸易战强硬反击时，他将如何反应。一种可能的结果，就是他将与中国达成偏离他目标的“协议”，然后他吹嘘“他赢了”，以此安抚他的支持者。

在大国军事对抗上，几个大国之间已经形成一种相互确保摧毁（MAD）的均衡。正是由于这一均衡，当今世界已是一个多极世界。而在经济已经高度全球化的今天，大国经济之间，尤其是美中经济之间也事实上形成了相互确保摧毁的均衡。正是这个客观事实决定了，美中贸易战不会是持久战。诚如沃伦·巴菲特所说：“我不认为两国之间会突然陷入并持续任何形式的真正贸易战。两国的经济利益如此巨大，他们也是世界进步的主要依靠所在，两个聪明的国家不会做如此极端愚蠢之事。”

参考文献

1.Joshua P. Meltzer and Neena Shenai, Feb, 2019, The US-China Economic Relationship: A Comprehensive Approach

https://www.brookings.edu/wp.../02/us_china_economic_relationship.pdf

2.WTO, IDE-JETRO, OECD, UIBE, World Bank Group, April, 2019, Global Value Chain Development Report 2019

https://www.worldbank.org/en/topic/trade/publication/global-value-chain-development-report-2019

3.IHS Markit, January, 2017, An Update on Trends in Global Sourcing

https://cdn.ihs.com/www/pdf/IHSMarkit-PNP-GlobalSourcingSurveyResults-2017.pdf

4.Eugenio Cerutti, Gita Gopinath & Adil Mohammed, May, 2019, The Impact of US-China Trade Tensions

https://blogs.imf.org/2019/05/23/the-impact-of-us-china-trade-tensions/

5.https://www.foxbusiness.com/business-leaders/trump-us-china-tariffs-trade-war